宋代(dai)以前(qian),洗臉(lian)、凈(jing)手、浴身的時候(hou),沒(mei)有(you)成團的“肥皂”,而是(shi)使用(yong)“澡豆”,澡(zao)豆恰恰是(shi)以豆子研成的細末(mo)作為主料。
賈府女(nv)眷(juan)賞(shang)桂花吃螃蟹,鳳姐“又命小(xiao)丫頭們去取菊花(hua)葉兒、桂花(hua)蕊熏的綠豆面子來,預(yu)備洗手(shou)”,這個細節在今天(tian)的讀(du)者眼(yan)里,一定覺得很新鮮。宋代以前(qian),洗臉、凈手、浴身的時候,沒有成團的“肥皂(zao)”,而是使用“澡豆”,澡豆恰(qia)恰(qia)是以豆子研成(cheng)的細末(mo)作為主料。“澡豆(dou)”一詞(ci),大約(yue)是(shi)在魏晉 南北朝 時代流行起(qi)來的。這個(ge)時期,正是 中國歷史 上(shang)的“香料(liao)大(da)發現”時代,各種(zhong)西(xi)方(fang)的(de)、南(nan)方(fang)的(de)香(xiang)料(liao)(liao)到(dao)達中(zhong)原(yuan),讓貴(gui)(gui)族生(sheng)活面(mian)貌一新。澡豆的(de)最大特點,正是豆面(mian)等天然(ran)去(qu)污原(yuan)料(liao)(liao)與珍貴(gui)(gui)香(xiang)料(liao)(liao)混合到(dao)一起,散發優雅的(de)香(xiang)氣。因(yin)此,這(zhe)樣一種(zhong)衛生(sheng)用(yong)品的(de)產生(sheng),顯(xian)然(ran)與兩漢以來外(wai)來香(xiang)料(liao)(liao)貿易的(de)繁盛(sheng)有關。
《千金翼(yi)方》“婦人面藥(yao)”一節談道:“面脂手膏,衣香(xiang)澡豆,仕人貴勝,皆是所要。”從魏晉到唐代,澡(zao)豆像擦臉油、護手膏(gao)、熏衣香等(deng)美容品一(yi)樣,是貴族(zu)士大夫階層的男男女女不可(ke)或缺的生活用品。
《千金方》中(zhong)介紹(shao)的(de)澡豆配方,往(wang)往(wang)奢(she)侈得嚇(xia)人,比如其(qi)中(zhong)最夸張的(de)一(yi)例(《千金翼方》):“丁(ding)香(xiang)、沉香(xiang)、青(qing)木香(xiang)、桃花(hua)(hua)、鐘(zhong)乳粉、真(zhen)珠、玉屑(xie)、蜀(shu)水(shui)花(hua)(hua)、木瓜花(hua)(hua)各三(san)兩,奈花(hua)(hua)、梨(li)花(hua)(hua)、紅蓮花(hua)(hua)、李花(hua)(hua)、櫻桃花(hua)(hua)、白蜀(shu)葵花(hua)(hua)、旋覆(fu)花(hua)(hua)各四(si)兩,麝香(xiang)一(yi)銖。上一(yi)十七(qi)味(wei),搗(dao)(dao)諸(zhu)花(hua)(hua),別(bie)搗(dao)(dao)諸(zhu)香(xiang),真(zhen)珠、玉屑(xie)別(bie)研作(zuo)粉,合和大豆末七(qi)合,研之千遍,密貯勿泄(xie)。常用洗手(shou)面(mian)作(zuo)妝(zhuang),一(yi)百(bai)日其面(mian)如玉,光凈(jing)潤(run)澤……”如此暴殄天物的澡豆(dou),似乎在古代也并不多(duo)見。不過,富(fu)貴人家使(shi)用的澡豆(dou)中摻加(jia)有名(ming)貴香料(liao),卻是很(hen)普遍的情況。
因此,“菊花(hua)葉兒、桂花(hua)蕊熏的綠豆(dou)面(mian)子”,實際是古代澡豆(dou)(dou)的一種(zhong)延續(xu)。把(ba)綠豆(dou)(dou)面與桂(gui)花(hua)(hua)蕊等(deng)天然香料密封在一起,讓綠豆(dou)(dou)面染上(shang)桂(gui)花(hua)(hua)香氣,就成了(le)吃(chi)螃蟹之后,去除手上(shang)腥氣的清(qing)潔用品(pin)。
唐人孫思(si)邈《千(qian)金方》介紹了(le)多(duo)個用于(yu)“洗手(shou)面”的“澡豆(dou)”制造配方,大都(dou)要用到“白豆面”、“畢豆面”、“大豆末”等各(ge)種(zhong)豆面。從這些配方可以(yi)看出,“澡豆”的(de)制(zhi)作極(ji)為講究,除(chu)了豆末之外(wai),還(huan)要用到豬胰(yi)、皂(zao)角等(deng),以(yi)增強去油除(chu)垢的(de)效(xiao)力,另外(wai),珍貴香料更(geng)是必不可少。把這種種原(yuan)料加(jia)工處理之后(hou),晾(liang)干(gan),搗成(cheng)散末,細(xi)細(xi)摻和到一起,就得了成(cheng)品。
澡豆(dou)都(dou)是干粉末的(de)形(xing)態(tai),一個著名(ming)的(de)笑話也由此而(er)產生:
王敦(dun)初尚主(zhu),如廁……既還,婢擎金(jin)澡(zao)盤盛水,琉璃碗盛澡(zao)豆,因(yin)倒著水中而飲之,謂是“干飯(fan)”。群婢(bi)莫不掩(yan)口而笑(xiao)之。(《世說新語》)晉人王敦有幸(xing)做了(le)駙馬(ma)爺,卻(que)對皇(huang)家(jia)的(de)(de)生(sheng)活(huo)陣仗一點(dian)沒概念。上(shang)罷廁所,女(nv)奴奉上(shang)盛在玻璃碗里的(de)(de)澡(zao)豆(dou),王敦卻(que)把散末狀的(de)(de)澡(zao)豆(dou)誤(wu)當成了(le)炒面一類的(de)(de)“干飯”,倒在洗手的金盆(pen)里(li),像老北京(jing)喝面(mian)茶(cha)一樣(yang),把一金盆(pen)的澡豆(dou)糊糊給喝下(xia)了肚。